1922年7月,清华大学学生闻一多前往美国留学。其实,"对于到国外去,闻一多并不怎样热心。他觉得美国的物质文明尽管发达,那里的生活未必能适合他的要求。对于本国的文学艺术他一向有极浓厚的兴趣。"好友梁实秋说。
用闻一多自己的话说是:“跑到这半球来,除了为中国多加一名留学生,我们实在得不着什么好处,中国也得不着什么好处。”
按清华公派留学生的规定,公费是5年,可闻一多在美国只待了3年。之所以不愿意长待,是因为闻一多在留学期间眼见身受了很多歧视。
有一次,科罗拉多大学一个学生自办刊物上登了一首诗,是一个美国学生写的。诗中说中国人的面孔活像狮身人面像,整天板着脸,面无表情,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。
多年之后,梁实秋回忆道:“在外国人眼里,中国人显着神秘,这是实情。可能大多数美国学生都有这样的看法。这首诗写的并不怎么好,可是没有侮辱的意味,顶多是挑衅。一多和我都觉得义不容辞应该接受这一挑衅。”于是他们每人写了一首诗,并同时发表在下一期刊物上,算是为中国人出了一口气。
还有,当时科罗拉多大学毕业生行毕业礼时,是一男一女成对走向讲台领取文凭。那一年,中国毕业生有6个人,美国女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中国男生成双成对地排在一起,于是校方就安排这6个中国学生排成3对站在队列前端。
梁实秋说:“我们心里的滋味当然不好受,但是暗中愤慨的是一多。虽然他不在毕业生之列,但是他看到了这个难堪的场面,他的受了伤的心又加上一处创伤。诗人的感受是特别灵敏的,他受不得一点委屈。零星的刺激终有一天会让他爆发起来。”
即便20年过去,对于这些耻辱,闻一多仍记在心上。他曾这样对人说:“现在美国变得怎样了,我不清楚,那时候就是这样!我总算知趣,闭门读书画画,轻易不出去,宁可吃点冷面包,宁可头发留得长一点,少受点冤枉气也好呵!”
闻一多不愿意在美国长待,还有其他原因,他给他弟弟写信说:“处处看到些留学生们总看不进眼,他们的思想实浅陋得可笑……我自来美后,见我国留学生不谙国学,盲从欧西,致有怨造物与父母不生之为欧美人者,至其求学,每止于学校教育,离校则不能进步咫尺,以此虽赚得留学生头衔而实为废人。”
闻一多急于回国的个人原因是,那时他已成家并且做了父亲。他说过:“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享受莫过于在午间醒来,静听妻室儿女在自己身旁之轻轻的停匀的鼾息声。”
就这样,1925年5月,闻一多告别了美国,以后再没有去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