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音乐,比利时人对音乐的喜爱也是值得一提的。我所在的是个很大的实验室,由二、三十间办公室组成。几乎每间办公室都有一台收录机,整天收听电台播放的流行音乐。大家就在音乐声中干活。有一次实验室里装修厕所,来了两个工人,带着各种机械,大干特干。在这堆器械当中,赫然有一个体积硕大的收录机!该收录机摆于厕所正中,工人们也是边听音乐边干活。
既然是讲洋人,就不能不说说他们的主动热情。相比之下,东方人要保守得多。在楼道里走,远远过来一个陌生洋人,他总要跟你“Hi”一嗓子。当然,这样跟陌生人打招呼的情况在咱中国人身上有时候也是有的。比如说,上次我上街,遇见一个中国女孩,我就冲她打了个招呼。那女孩措手不及,神情惊惶地冲我挤出个惨笑,然后满脸狐疑地低头走开。我发觉她神情有异,仔细一想--哎,我认错人了。不过不要紧,反正她比我更不好意思。从前住学校的 singleroom,跟一帮比利时学生住一块,共用一个厨房。邻居一个读硕士的比利时女孩Trees经常做爆米花招待邻居们。邻居里头另有几个刚上大一的比利时男孩,身高均在1米8到2米之间,端的是气宇轩昂、风度翩翩。
他们一看见Trees做爆米花就巴巴地站在一旁等着吃。馋相毕露,狂吞口水的样子完全没有男子汉的尊严。我看了觉得很好笑。Trees做好爆米花通常就放在公用厨房里让大家自己拿着吃。有一次她做爆米花,刚好我也在厨房,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吃爆米花,我很骄傲地告诉她,在中国,只有女孩子们才喜欢吃零食,大老爷们是不吃的。她听了很惊异并且深为佩服。做好爆米花,Trees照例把它放在厨房的桌子上,然后回自己房间去了。刚做出来的爆米花奇香无比,我就想,比利时爆米花,大约跟国内有所不同吧?受到好奇心的驱使,我决定尝一尝。谁知道刚抓起一把爆米花,Trees刚好进来了……惨哪!后来Trees得意洋洋地告诉我,她现在再也不相信中国男孩不吃零食的说法了。唉!真失败!
还应该提到的是跟我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比利时同事。他们一旦察觉到我需要帮助,总是不等我向他们求助就主动帮忙。比如他们向我推荐了许多专业书、文章等等。他们听说我有意学习荷兰语,顿感兴奋非常,当即决定对我实施“everyday Dutch”(每日荷兰语)计划,每天向我灌输一个新的表达法。第一天,他们教我的是“Goedmorgen”,意思是“早上好”,于是我就用它来向他们问好;第二天,他们教我的是“Totmorgen”,意思是“明天见”,于是我用它跟他们道别;第三天,他们教我“Godverdomme”,意思是“祝福你”,恰好这时我导师来找我,临了我随口卖弄了一把“Godverdomme”,不想满屋子哄堂大笑,我有点摸不着头脑,不理解为什么这“祝福你”有那么大的幽默效果。我老板乐呵呵地劝我别跟他们学荷兰语,也不说破就走了。我感觉不妙,赶紧一查词典,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——原来这句话乃是比利时国骂,相当于“他妈的”。一时大意被暗算了。
我所在实验室有着很高的学术声誉,专业实力堪称欧洲第一,在全世界也可居于前十之列。我的一位即将毕业的同事曾经感慨地对我说,咱们实验室每年毕业走一批人,很奇怪为什么还能保持这么高的学术水平。我告诉他大概是因为教授水平高吧。但事后自己想想也觉得这个原因虽然重要,但却不能解释问题 ——实际上博士生们见导师的机会也只是一个月一次而已,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干。后来有一次,一位同事向我请教了几个与我的课题有关的问题,我恰好有一些心得,就给了他非常详尽的解释,知道他最后弄明白了为止。虽然我花了许多时间,但帮他解决了问题,仍然感觉十分快乐。那一刹,我突然明白了答案。别人向我请教,我尽己所能地解答,同时享受到很大的成就感,我从前无数次向我的同事们请教,想必他们的感受也是一样的。一个实验室能让每个成员都有这样的心理,保持很高的水平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。而要形成这样的气氛,除了良好的学术氛围,更重要的是要有和谐的人际关系。
做博士课题是艰苦的,惟其艰苦,培养了工程师们的幽默感。一个轻松的玩笑,开心一笑之余,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,同事之间也愈见融洽。有一阵子美国在全世界通缉恐怖分子,我看见实验室的公告牌上,竟然也贴了一份绝杀令!我吓了一跳,定睛一看,上面通缉的恐怖分子赫然便是我们实验室的几名教授,不禁莞尔。
尽管这里的学习生活能时时给我许多快乐,到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时候,我仍然十分思念国内的不那么时髦、不那么温文尔雅的亲人朋友,国内的污染严重的山山水水。或许是一种情结罢,这辈子看来是改变不了了。能改变的是祖国的面貌。比利时人能把他们的国家建得如此文明富裕,中国人一样能。我总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见神州处处如比利时这般富裕美丽。
愿和各位同胞共同努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