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寒假了,男友小德的父母请我们去家里过圣诞节。小德的父母住在亚利桑那州南部一个叫尤马的小镇。在尤马这样一个毗邻墨西哥的沙漠中的小镇,冬天的太阳暖暖的,可以只穿一件单衣。尤马温暖的冬天引来了许多被称为“候鸟”的人,他们通常开着自己的房车,从老远的地方来这里过冬。
小德的父母是一对可爱的老人。小德的爸爸是一名飞机机械师。他自己拥有3架飞机,其中两架是他自己造的。小德的妈妈在幼儿园照看小朋友。一说起那帮孩子,这位慈爱的老奶奶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。
在这样一个合家团聚的节日,我见到了小德的姨妈布兰达和姨父李。李常年在军队的预备役工作,有着很好的待遇,再加上他们总能很精明地进行投资,生活自然挺富足。布兰达和李开着他们的豪华房车从加利福尼亚来到这里,一见面儿就急着带大家参观他们那耗资百万的,有卧室、餐厅、厨房、浴室和卫生间的房车。布兰达和李就是这样,总喜欢炫耀他们的高人一等。有一次,我看见布兰达的毛衣上别了一个米老鼠的胸针,就称赞了几句,没想到她立刻打开了话匣子:“可不是嘛,这是在德国买的,可珍贵啦……”
圣诞节早上,我一觉醒来,发现床头挂着圣诞袜,里面放着糖果和一些小礼物。“仙人”真的来过了,我知道那是小德的妈妈放的。我高兴地跑到厨房,小德的妈妈正忙着准备早餐,她递给我一杯橙汁。这时候李走了过来,问:“你们中国有橙汁吗?”我瞪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当然有了!”
“爱国”,是从小学开始就令人慷慨激昂的话题,可又好像是个有点儿虚的概念。直到来了美国,我才发现,大多数外国人对中国的了解竟少得可怜,而“爱国”也霎时变得生动起来。
我们准备吃早餐。小德的妈妈做了火腿烘蛋。我看见厨房有一摞空盘子,就端过来放在餐桌上。李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:“谢谢你的好意。不过,烘蛋应该是在厨房盛好再上桌的。”他夺过我的盘子,又瞥了一眼正在旁边做南瓜派的小德,说:“你平常要是好好跟小德学学,就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了。”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使我又气又委屈,心想,你干嘛对我那么刻薄呀!为什么要让一个离家在外的女孩,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里那么尴尬呢?想着想着,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。我不想让李看见,强忍住眼泪,决计不再和他说话。我总觉得,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种族优越感,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。
圣诞节之后,我和小德即将踏上去洛杉矶迪斯尼乐园的旅程。李却突然热心起来,临走前还非要塞给小德200美金作路费。他们这样做是出于好心,还是另一种表达他们优越感的手段?
告别了尤马小镇,有一天,我小心翼翼地问小德:“你觉得布兰达和李过得快乐吗?”没想到他爽快地回答:“不快乐。”那么,究竟怎样的生活才快乐呢?
圣诞节结束了,“仙人”在我的毛袜中塞进了礼物,却忘记告诉我快乐的真谛。(于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