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方人经常觉得中国人为人处事直截了当,尤其是他们刚到中国,还没习惯中国人的说话方式的时候。我也不例外。第一次,是我买了一件东西,遇到一位中国人问我这个东西多少钱,我当时很吃惊。因为问的人跟我并不很熟,只是我住的公寓里的一个工作人员。
在多数西方国家,人们非常重视“隐私”这个词。我们喜欢有自己的空间,一种是具体的生活空间,一种是抽象的头脑意识里的空间。这就意味着有一些事只属于我们自己,和别人没有关系。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但在中国呆久了,我也慢慢习惯了中国人的处事方式。我发现,无论是钱还是别的事情,这儿的人很喜欢向我提五花八门儿的问题,或者是评论我的外表或我的什么东西。但在某些情况下,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中国人对我提出的问题。
有一次,我出门碰见了一位邻居。他问我:“你去哪儿?”我说:“我要去理发店。”他马上露出很惊愕的表情,脱口而出:“不行!”我糊涂了,很不解:“嘿,你什么意思呀?”他又重复了一遍:“不行!我不让你去!”我更糊涂了。我再问他为什么,他说:“因为你上次去那家理发店把头发剪得那么短,真难看!”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这样的结论。我知道他没有恶意,但这么一种评论还是让我很震惊。后来,有一天,负责打扫的阿姨在我卧室外面扫地。她发现屋里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儿,画儿上有一匹奔跑着的马。她马上好奇地问:“这真的是徐悲鸿画的马吗?”我跟她说,这肯定不是真的,因为我买下来只花了40块钱,很便宜。她说:“啊,怪不得!”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。她说:“如果真是他画的,那匹马会更有气势。你会感觉到它在跑啊。”我跟她说,这个我没有注意到,也不管它贵不贵,只是喜欢而已。她暂时放下扫帚,直起身继续注视墙上的画,然后说:“它真不是好画。”我刚想说我挺喜欢的时候,她继续说:“其实,我真不喜欢!”我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。我和这个人很熟,我知道她很善良。她的本意不想伤害我,只是我们的习惯不一样。
但对一个西方人来说,别人在你的家里指指点点,并且大声说,他觉得你的东西很难看,是件不可思议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