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不是。”她有点迟疑地回答。
“你知道,印度有很悠久的历史。在古时候,有个女王叫普米拉,她长得非常美丽,非常能干。最了不起的是,她下令所有男人都是女人的奴隶,都要服从女人的命令才行。当我出生的时候,妈妈想,这个女孩儿应该像普米拉一样,因此给我取了这个名字。”
“真的?”我感到有点吃惊,“想不到印度古时候还有这么一位‘女强人’。”
又打量了一下普米拉,她又美丽,又善良,文文静静,弱不禁风,实在不像个能将男人扣在手底下的恶婆娘!
“那么,普米拉,”我开了个玩笑,“你能‘控制’得了你的男朋友吗?”
谁料我这么一问,她的眼睑竟垂了下来。
“我还不认识谁是我的男朋友呢。”
“什么?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,“你不是说毕业后你就回印度完婚吗,现在离你毕业不过两个月光景啊?”
“这个……”她更心神不定了。
“你知道,依照我们的传统,我必须嫁给印度人,然后留在家中恪守妇道。等毕业后我和父母回印度,在同一种性中物色一个男孩儿,见几次面就结婚。然后爸爸妈妈回英国,我就留在印度了。”
她说这段话时表情并不愉快。
“咦,好怪啊,英国不是到处都是印度人后裔吗?你们又都受过英式教育,在英国找个男友不是更理想吗?”我实在有点闹不懂。
“他们都是北部的山地人,和我们不是一个民族,语言也同我们的不一样,非同一种性之间是不通婚的。”她怏怏地答道。
普米拉一家移居伦敦已经十几年了,她从十二岁起就受英国的教育,家庭也受英国影响,再让她回到印度去,她习惯得了吗?同见过两三次面的男人生活一辈子,这种生活方式在西方性解放气氛中的新一代印度女孩儿,能不能接受?
这一切我没有问,只是默默地看着她。
“算了,不谈这事儿了,咱们吃饭吧。”
等她把锅端到桌子上时,我才知道饭已经熟了。只是很奇怪,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?
打开锅,待蒸气散去后,我好失望,这是一锅煮熟了的冰冻沙拉,红的萝卜、绿的青菜、白的菜花儿、黄的玉米,五颜六色,只是引不起食欲。
“你们平时就吃这种东西?”我脱口问道,心说单靠这玩意儿维持营养哪儿成?
“平时都是妈妈做饭,她做得可好吃了,我自己的时候就常吃这个,你可能不习惯,加点儿辣椒就好了。”
说着她把身后的一个瓶子打开,随手挖了一大匙辣椒酱放进锅里,一调和,整个锅里的食品顿时都镀上了一层红色。
她搅拌完后突然想起什么,“咦,我忘了问,你吃辣椒吗?”
“吃。”我赶紧点点头。
心说就是吃辣椒那也是当佐料放的,哪有这么扑天盖地来的。
果然这辣椒增色不少,我刚吃了两口,就站起来跑到水管子那儿漱漱口,又回来坐下。没吃两匙,再次起身。一碗饭,来回跑了若干趟。吃完饭,不知为什么,竟比饭前更饿了,想必是运动量增加了的缘故。
普米拉一脸内疚地看着我。
临分别了,大家又聚在一起,谈论今后的去向。
“么希,你明年夏天回国该提副教授了吧?”我问。
日本人点点头,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。几个月来,他的英文大有进步,不会再把职业同他儿子混在一起了。
“你呢,波尼,是回英国还是回德国?”话题又转向英国姑娘。
“我打算先回家看妈妈,圣诞节后回德国,在法兰克福我已经找了份工作,明年一月开始。工作安定下来就结婚,我希望将来有三到四个小孩儿。”
“这么多?”么希在旁边惊呼。
“我喜欢小孩子嘛!”波尼不以为然地说。
“看着你们,真……唉!我真希望咱们还能见面。”普米拉泪眼婆娑地说着,一只手伸向随身携带的小坤包,在摸手绢了。
“你放心,咱们会见面的。”波尼试着安慰她,“英镑在印度值钱着呢,你男人家冲着经济基础的份儿也不能小瞧你。”她一撇嘴,“日不落帝国”的劲头又露了出来。这一说不打紧,普米拉的眼泪马上就顺着鼻沟滑了下来。
她一哭,大家都有点傻眼。还是么希岁数大,经验多,马上结结巴巴地在一旁开导:
“现在社会进步了,印度也变了许多,你受过这么好的教育,回去可以做的事情多着呢。说不定过了几年啊,你真的变成像那个女皇帝一样的女强人呢。等着我攒够了教学假,一定带着我老婆孩子到印度看你去!”
说着,他端起了酒杯,环顾四周地说,“为了咱们在一个系里混了这么久,将来甭管到哪儿,也别忘了咱们几个‘好汉’。来,干一杯!”么希端起桌上的酒杯,“煮酒论英雄”,他还引用了一句我几天前教给他的话,
“是英雄,就干了这杯酒,来,干杯!”
“干杯!”